第六十六章 出逃(1 / 1)
但心中却多了一丝愧疚,曦儿也无有什么错,本就是我的不是,我插足进来,分了她的宠,她要陷害我,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她因那一刀病了这么些年,也算是报应了。如今她的孩子被我……
哎呀哎呀,不想了!我便是一个冷血无情心狠手辣的女人!即日起我便离开,再也不回来了!我不在曦儿的病也该好得快些,她与朱樉年轻又恩爱,还怕今后没有孩儿么!
这样想着鼻子又酸了起来,泪珠眼看着就要滚落了。
玉珠哽咽低声道,“姑娘还在想些什么呢!快些准备逃罢,趁着宫里还未来人!我替您收拾!”
便起身来欲替我收拾,我忙道,“不必了,这房里的东西大多都是王爷的,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拿几件我自个儿的。”说着我便去找那血玉与翡翠耳坠子。
玉珠道,“姑娘怎的这样糊涂!也怨不得王爷生气!您这么一来,学士府也蒙羞了啊!您就不会偷偷儿的割了手指滴些血在喜帕上头么!”
我一愣,道,“什么喜帕?”
玉珠自顾自哭道,“今早上嬷嬷取了那喜帕之时我偷瞟一眼,见其上雪白无暇原也不甚惊讶,以为是爷……却不曾想竟不是爷……姑娘你怎的这般糊涂哇!”
我皱眉道,“你好好说话,什么是爷不是爷的!”
玉珠恸哭道,“姑娘以为这是多光彩的事!您打我罢,打死我我也是要说的!”
我无奈道,“谁要打你了,要说什么便说罢。”
她一抹泪道,“那喜帕上无有处子之血,也不知是哪个登徒子……!姑娘你……!唉!”
我一愣,我自然知晓玉珠说的是何意,然昨夜朱樉并未与我怎样,不过只同床睡着,自然不会有……
我本欲解释,又想着反正要走了,何必多费唇舌,便道,“端月大婚前便身怀麟儿,怎会有处子之血滴落喜帕?”
玉珠一脸迷惑地望着我,我只好又道,“朱樉有的是法子曦儿变成端月,只要他愿意。宫里娘娘疼他,疼曦儿腹中之子,曦儿要做学士府千金王府侧妃还不是易如反掌?我不过是给她占个空名罢了。”
玉珠仍旧是一脸不明就里的模样,我便道,“你为我找身男儿衣裳,我换身衣裳出去也方便些。我并无什么要收拾的。”
玉珠忙道,“也是也是!”旋即出门去了,大约是去找府中交好的小厮要衣裳。
一番折腾终于在妆奁底下够着了那放血玉与翡翠耳坠子的木盒子。因着从来也不打算用,又怕朱樉看见了会问些什么,所以每次都特意放得隐秘些。
那木盒还是我及笄之日朱棣送我的那只。我轻轻打开来,那只纸船还在里面,压在血玉与耳坠子下,规规矩矩的安静躺着。
我轻轻拂去其上薄薄灰尘,本想着只拿那值钱的血玉和装了烟花弹的耳坠子,然而最后却鬼使神差的连着木盒纸船一同笼进袖筒里。
也许是玉珠给我找的那身男儿衣裳袖筒太大。嗯,对,绝对不是我贪心。
我方换好衣裳欲出门,便听得外边乱哄哄的,玉珠踮着小脚跑出去瞧了瞧,又一脸惶恐地跑进来,急匆匆关上门道,“孩子没了,孩子没了!”
我心中一颤,仍旧做出一副平静模样道,“慌什么。”
玉珠道,“真真是报应!报应啊!姑娘要是没做出那糊涂事……唉!也罢……”
我实在见不得她那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心中又因着朱樉孩子一事烦扰,便不耐烦干干脆脆解释道,“不必再说了,昨夜我与爷并未圆房,爷今儿早上恼了并非为着喜帕一事,而是因着曦儿腹中之子。”
玉珠的脸色更惶恐了,嘴张的可以吞下一枚鸡蛋了。完全不顾她情绪的我把话一气说完道,“那孩子,应是我不小心一推给推掉的……”
我道,“所以我现在要走了,原本只是因为孩子,现在更因着喜帕之事,王爷如今巴巴的想休了我,又怎会为我作证,到时候就算宫里只将我休了不处置我,以潜溪先生那高风亮节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脾性,还不得将我族法处置浸猪笼啊!”
玉珠结结巴巴道,“那那那,那姑娘快些走快些走!”
我便自耳房后窗翻窗出去,走的皆是守卫较少的巷子,终于低着头自侧门溜出了王府。
我虽是一身仆役的粗布麻衣,然而蝉躁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粗糙衣料梗衬得我肌肤嫩滑如缎白皙似雪圆润如玉。
尽管竭力低着头,却仍旧能感受到自四面八方向我投来的各种目光,有艳羡有惊叹但更多的,是不怀好意。
心中打起小鼓的我开始后悔方才只顾着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结果忘了易容一番,如此行于街上实在太过引人注目。偏偏还赶上今日早市。
我不禁想,若是我就在这人群之中将那烟花弹给放了,银发红袍的美少年玄旻踏风而来,堪堪搂住我的腰点地而起,我俩在众人惊异羡慕目光中乘云而去……
再完美不过了,或许民间会多出一个神仙飞天传说,我也算是为百姓们精神生活的充实贡献了自己的一把力量。
然而想象终究只能是想象,众目睽睽之下,我是不敢掏出那名贵木盒的,怀璧其罪啊。
我只能畏畏缩缩地贴着墙角走,又趁人不注意往脸上手上颈脖上抹了一把灰,如此一来不细看的话人家只会当我是一灰头土脸的瘦弱小厮。
然而这并非长久之计,若是朱樉派人来追杀我我可怎么办,毕竟我是害死他孩儿的罪魁祸首。
仔细想起来我真是一只白眼狼,他让我做一等婢女,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供着我,从未累着过我,对我的关怀无微不至,我总是要生他的气与他耍小性子他也未曾怪过我,现如今竟还伤了他心爱的女子,杀死了他的孩儿……
这样想着心中却仍是酸涩得很,仍旧怨恨朱樉,眼泪哗哗地流。
总之是我欠他的就是了,我没什么好觉得委屈的,我哭什么哭啊,该哭的是他才对,摊上我这么一个赔钱货。
因为在大街上哭着实在太丢脸,我威胁自己道,常月你再哭下去,脸上灰又该被冲掉了,你是想被好男风的坏大叔打晕扛走呢,还是被富贵人家带去做娈童呢……我都不想,我在心中坚定信念道,第一,小爷是个女子;第二,小爷就算流落风尘也是有气节的,我是非花魁不做的。
这般雄心壮志一上来,我便用袖子一抹脸上泪水
,找到街边一家不起眼的小药铺,进去欲找些能够易容的药材,自然是要上好的,寻常汤水不能洗去的那种。
无奈的是,许是因着这店铺太小,许多种药材找不着,成色也不是上佳,不过非常时分也就不需这样挑三拣四了。
我将那两小包已叫铺中小二磨碎的药草揣进怀里,见店中几无人来便略略一侧身将袖筒中木盒取出,拿出其中血玉道,“我身上并无银钱,便用这个,你瞧着值多少,找些碎银子给我便是。
我心知那血玉价值不菲,便是将整个药铺买下来也是绰绰有余,然这家药铺小,店家不定识货,不识货倒更好了,我将来得了银子再回来拿。
其实我若去当铺更方便些,只怕当铺收纳典当之人双眼杀青,若将我当成贼扭送官府,到时候可就惨了。再说当铺人多口杂,也怕节外生枝。
我拿出那木盒之时,那柜前小二眼神即刻便亮了一亮,这木盒用的是寻常人都能识得的名贵木料所制,被我一灰头土脸的小厮揣着,也难怪那小二神情惊讶。
然而见到其中血玉,他却脸色一灰,想必是心道为何这样好的木盒却装着这样一块不值钱的石头。
他神情古怪地笑道,“爷等等罢,待小的问问咱店掌柜的。”
说着便地弯下腰冲坐在一侧以书掩面仰头假寐的白须老头儿嘀咕了几声,那老头抬眼瞧了瞧我手中木盒,又瞧我一眼,尖细笑道,“爷儿神色疲惫,不如在小店喝盏茶歇息歇息罢。”
我见他神色有异,便知此地不宜久留,便客气笑着压低声音粗声粗气拒绝道,“不敢叨扰掌柜的,您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还请您速速将这帐结一结,在下还要赶路。”
那老头道,“小兄弟何必这样着急,你且坐下来喝盏茶歇歇罢。”他虽说得客气,眉眼间却藏了一丝戾气,那小二也是一脸煞气。
我于心内哀叹道,不是吧,一出来就撞上黑店?只怪我失策,将这些物事拿出来,怨不得旁人见财起意。
他们强逼着,我便只好跟着那老头撩开帘子进得内室去,那老头道,“小兄弟坐罢。”我往身后一瞧,那小二并未跟进来,守在外间。
在脑海中飞速计算了一下能够打败这老头儿的概率,大概是百分之五十。然而外间还有一个,还是算了吧。
我神思郁结地坐下,脑中想着究竟要如何才能脱身,我一双小脚,便是走得久了也需婢子搀扶着,怎的跑得过他们!只怪我自己长了一个猪脑子,光想着不要引人注目,却不知人少更容易招致杀身之祸啊……
想着想着肠子都悔青了,可怜我一个妙龄少女,竟要为了这么一块小破木盒丧了命……都是朱棣那厮干的好事!要送什么就不能送些低调又高端的么!就不能像人家玄旻学学?
我在心中默默祈祷道,如果我能够活着出去,我一定要在用小爷的香足在朱棣脸上留下爱的烙印。如果不能……那我做鬼也要杀了他!都是他害的……都是他……
恰好这一天,天神一日无眠,听到了我的祈祷,并决定成全我。
一个时辰之后,我坐在朱棣的软轿上,一脸小心翼翼,朱棣的脸上,被我踢出来的一块青紫很张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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